在他开口之前眼泪先顺着面颊落了下来,可他脸上的难过甚至都透不出来。那份悲伤已经在心里面随着时间被打磨成了太沉重的东西,以至于到现在他的神色里竟然也只有一片茫然无措的空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胸口的刺痛简直压的人喘不上来气。
他把视线投向站在旁边的人,他看着陈峰脸上那样极力克制出的平静神色,和人垂在身侧指节紧绷的手掌。曾经折磨过他那么久的愧疚和悲伤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那一瞬间他再也克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他闭上眼睛,任凭眼泪不停的顺着面颊滑落,紧紧的掐住自己的指尖才勉强找回声音开了口:“…你都知道。”
那无声的哭泣看的陈峰简直觉得心又碎了一次,他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上前一步揽住沈瑶不停抖动的肩头,一下一下的拍着人后背缓缓说道:“我都知道,我不怪你。”他这句话说出来怀里的人又哭的更厉害了,陈峰用指尖顺过人散落的长发,视线又投向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铭牌。那上面只写了短短两行字,他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方朝华而晚敷,比晨露而先曦。纪念爱女,陈筱莲。”
他仍然记得他当时的心情。失去一个孩子对任何一个父母来说的痛苦,那种难以言喻的悲痛人一辈子只要经历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哪怕是他的这个孩子甚至从来没能真正的在世界上活上一遭。但他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在担心沈瑶,他担心的是明明沈瑶心里揣了比他还要重的担子,可偏偏那时候沈瑶连这件事都没打算告诉他,倒让他连安慰的话都只能在五年后才姗姗来迟,
“筱莲这个名字,我觉得会很合适我们的孩子。一半是我,一半是你。”陈峰语气很温和,那些情绪早在他的心里沉淀了太久,在这个时候再提及,不管是悲伤生气担忧还是任何什么都已经是淡淡的了,他低下头去问沈瑶这句话的时候也没带上责怪,只是轻轻的带着点无奈:“为什么当初不肯告诉我?这既然是我们的孩子,你总该让我知道。”
沈瑶却根本回答不了他的问题,他只是摇着头,有些神经质的用指尖掐住自己的掌心,不停的用被哭腔挤的支离破碎的声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怪我吧,是我留不住那个孩子…”
“什么叫你留不住?”陈峰听到人的这个问题,才忍不住皱了下眉追问道:“不是你自己打掉的吗?”他当时本就没能得知整件事的全貌,沈瑶的医生本来就是他安排的,当时沈瑶检查出怀孕,又说不打算留下这孩子,那个医生理所当然会来通知他。他当时没有细问什么,不如说当时他主要是觉得对沈瑶恼火。他并不关心沈瑶的决定,只是他接到电话的时候,沈瑶刚好休着假,在他家里住了一周。
他原本就纳闷为什么这一周里沈瑶说什么也不肯让他碰,现在知道了只觉得可笑。不打算告诉他,不打算生他的孩子,又天天在他面前晃是什么意思?但是陈峰恼火归恼火,他也没去开口和沈瑶提这事,他只是耐心的等了下去,等到过了两天沈瑶对此一字不提的又回了家去,过了两个月再见面时也不再是怀孕的样子,他当然只能假设沈瑶是把孩子打了。
他难过归难过,也只是自己去做了这些纪念,他没打算和沈瑶谈这件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在那个时候他本来也没资格要求沈瑶为他做什么。更何况他和沈瑶又是那么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算是孩子生下来,他们两个真的能做到好好共同抚养她长大?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可不觉得他自己在做父亲这件事上有什么擅长的。
可现在陈峰看见沈瑶的反应,话里的意思,他才意识到不对。他当时的臆测只是根据沈瑶最开始对医生说的那么一句话,可沈瑶又是什么性格,口是心非简直是刻在他脑门上了。要是沈瑶真是自己决定不想要这孩子去打了胎,现在虽说大约也不会是完全问心无愧,但也总不至于愧疚到这个程度。
陈峰按着沈瑶让人坐下,伸手拿着手帕给人擦着眼泪,又很有耐心的放缓了语气再问了一遍:“别道歉了,我说了不怪你的。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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