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舒望接过了话头,他在沈瑶略微放松的神情里终于坐到了床边,伸手轻轻搭上了沈瑶的手背。那个被他搭上的手下意识的向后撤了一下,却又停住了动作,只是默许了舒望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背上。舒望抬起眼睛注视着坐在他面前的人,在这一瞬间里细细打量着面前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沈瑶脸上的神情依然有些疲惫,也有一些惊讶和疑惑,但是至少在这一瞬间,他看起来是完全放松的。

        这多少对他来说算是一种安慰,尽管舒望在这同时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忘记掉这也许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舒朗的功劳。但这至少给了他一些信心,对于沈瑶和他们之间的信任,对于他马上要分享的这个非常有重量的消息,也对于他在这时候要做出的提议。

        “你大概也猜到了,我们其实来自联邦。而且,我们的母亲是现任联邦政府的副总统。”舒望一边尽量以陈述事实的平静语气表达着这个消息,一边在沈瑶脸上浮现的难以置信的神色里和舒朗对视了一眼,又迅速的补充道:“她是个Omega,但是她早在十几年前就和我们的父亲离婚了,所以这对我们的生活来说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只是难免会有一些不必要的关注,而我不希望因此牵扯到你,所以才一直隐瞒这件事。”

        沈瑶花了足足好几秒才理解了这段话里的信息量,他伸手推开了一直在他旁边晃来晃去打扰他思绪的舒朗,按了一下自己的鼻梁,半晌之后才语气微妙的说道:“…等等,就是说,你们两个都是王子?”

        舒朗在他身后带着一声嗤笑哼了一声道:“王子?这什么老古董词汇。联邦又不像帝国这样讲究血统论,虽然我也不想假装说那些人人平等的话,当然我们生来注定比很多人有特权,但我的成就又不是被出身来决定的。而且我们谁也没有选择从政,我哥继承了家里的公司,我学了法律,总之是和我妈沾不上边。”

        沈瑶试图去理解,却总觉得有些难以想象。在这里血统和家族往往是最重要的敲门砖,没有一个优秀的姓氏,很少有人能真正依靠自己成功。当然也并非不是有一些个例,例如他自己,但那往往需要超乎常人的才华出众,以及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和努力。

        即使是他自问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能够作为第二区的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跻身于第一区的上流社会当中,他有时候也难免会幻想,如果他也出生在这里,是不是他也可以少付出一些代价就能在这里站稳脚跟。而现在,就连他付出了无数努力换取的那一切,已经又一次的被他真正的出身毁灭的面目全非了。

        难道在另一个国度,他们真的已经摒弃了这个毫无道理的体系?尽管帝国和联邦在数代人之前就已经达成了和平协定,但那种长久以来的敌意并没有就此消失。帝国在那之后一直封锁来自联邦的消息,两国之间几乎没有信息能够跨越这个壁垒。在帝国的人民眼里,联邦政府依然是那个在数世纪前背叛了他们的那一小股激进分子,在一个荒蛮隔绝的星系打造幻想中的世界的无政府主义者。

        帝国的媒体几乎从不报道关于他们的消息,但是沈瑶却也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多么糟糕的地方,第一区这些真正掌权的人反而是唯一有权限进入联邦的网络的人,他当然也从他们的口中零星听过一些更真实的关于联邦的描述,虽然大约还是比完全的真相负面的多。他们谈及那里科技的发达,和一切想法的新鲜,也嘲弄他们短暂的历史,正在构建中的混乱的政府体系。

        但是没有人提起那些真正的不同。例如在那里没有所谓的血统,出身,家族,没有上城区和下城区的分隔,没有王室成员和贵族的特权,而一个离异的女性Omega却可以成为他们政府最重要的掌权人之一。沈瑶难以想象那样的一个世界,但他想,那些所谓的激进分子也许的确打造出了他们心里的乌托邦。

        在沈瑶脸上的神色边的越来越复杂而沉重的时候,舒望也点了点头开口,他当然比舒朗委婉的多,但也表达了相同的意思:“我不想说我们完全是普通人,但的确也不是你想象中的帝国王室成员的那种人生。如果不是作为特权阶层,我们根本不会有这样隐瞒身份来帝国旅行的机会。当然,联邦不全是完美的,正如帝国也不全是负面的。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问题,但我想,联邦的环境也许会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更安全一些。”

        沈瑶听到舒望最后这一句话口风一转就已经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做出的提议了。他这一瞬间心里其实是相当不舒服。他很不喜欢舒望这样和他谈话的方式。是不是如果这件事情不发生,他就会一直隐瞒下去?或者说,既然之前已经隐瞒了那么久,又为什么偏偏在现在这个时刻拿出来,像是作为谈条件的有利筹码一样展示出来。

        这本质上来自于一种更深的失望。他垂下的视线里在极力掩盖自己此时心里一种来的毫无征兆却又无比真实的悲伤。为什么不只是单纯的问一句愿不愿意和他走呢?去做那么多的铺垫,列那么多的条件又有什么必要?如果他要答应,绝不应该是因为舒望是谁的孩子,出身怎样的家庭,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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